日文學了一陣子,感觸是,學任何語言最重要的是學會傾聽,找到自己內在的語言,不然講話再像老外也沒有用,就像演戲只會背台詞。(我今天在公車上看到一個台灣男跟美國男大聲聊天,台男的美腔蠻標準的,雖然聽得出非母語,但是內容很混亂,我聽了十分鐘都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,或許只是想在公車上練習英文,後來美男就都沉默了。我不是批評他,只是藉此自我警惕。)
日語非常重視「感同身受」和「意在言外」的表達,另一個層面說就是,社會共識可以逼死人。班上的阿姨都很用功,但大多只在乎買和吃和日劇和送小孩出國,這樣沒什麼不好,我也喜歡這些。不過當各種文法變化越來越難,我感到已經進入了一個不同世界、探索著它的奇形怪狀。在擦撞中適應一種語言,從來不輕鬆也從來不無趣。
不只每堂都遲到(慚愧),因為實在也不擅長也不太花時間複習或強記,所以更多時候,我是在等待。像嬰兒等待長大那樣等待。
經驗證明了我是對的。光是持續九個月每堂課聽日文老師講話,我還是得以從一開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和單字背不起來,到現在語感大幅增進(雖然日文還是極爛)。我可以感覺那些細微,透過重複的接觸確認事物和文字的形貌,然後可以生活在那意義隨時會瓦解的陌生語言世界中。或許這就是它們所謂的天分。也就是說,擁有面對未知的勇氣。
為什麼對其他事情就不能如此呢。
或許容易對已知的事物感到厭倦,是我歷史和藝術史怎麼樣也念不好的原因。什麼事情都被說完了,而且都是你在說,如此零碎,如此片面,死氣沉沉,既不真實,似乎也沒有意義。
「真的要去背這些東西嗎。但是這些是什麼呢。」我渴望去學,卻卡在無力感之中,好洩氣。
昨天讀完了《哈德良回憶錄》,後面的創作雜記讓我覺得很感動。這才是我想要的歷史啊,生命所淬煉出的純粹精華。當然那是不存在的東西,因為不存在,所以成了藝術,有形和無形同步發生。除了Marguerite Yourcenar她自己,一定有非常能懂她的人支持她完成這一切。因為,我們是多麼需要有一個傾聽著的對象,來確認我們所說的話是否(對任何人)有任何意義,而不會是一種偏執的自言自語(當然,如果要那樣也沒人能阻止就是了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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